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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相關 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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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因水災泛濫,屍橫遍野,婁雪走在路上,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匍匐著朝自己爬來,他們會拉著婁雪的裙角,乞求能得到施舍,婁雪伸手,那人臉上立馬出現懼色,拉著婁雪裙角的手碰到刺般地松開。

婁雪看著那人手掌上結的一層薄冰便把手收了回來,那人張著嘴發出幾聲驚懼地嗚嗚聲,可路上的人沒一個看過來。

行到城中,那裏的人都圍在一起,中間架著一口大鍋,婁雪不知他們在做什麽便遠遠地看著,那些人把一個孩子捆起來放進了沸騰著開水的鍋中。

那孩子淒厲的叫聲突然消失,婁雪把手放下又隱在寬大的衣袖中,緩步走了過去,那口大鍋外的人此時像是一個個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冰柱子,突然,大鍋上的冰裂開,婁雪就看見裏面的孩子站起來趴在鍋沿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己。

在接下來的幾天,那孩子總是跟在婁雪的身後,等到太陽升至中天,他會把收好的樹皮遞到婁雪的面前。

婁雪低頭看著只到自己腰間的孩子,他的臉上黑黢黢的,一口牙齒卻很白,他見自己在看他,便咧著嘴笑了起來。

婁雪再看向那樹皮,只見這孩子把其中的一些了自己嘴裏,餘下的系數的都遞到了婁雪的面前。

廣袖下的手指剛動便恢覆了平靜,婁雪沒有去接,而是又朝前走,孩子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樹皮,一口雪白的牙齒便看不見了。

夜幕降臨,婁雪仰頭望著漫天星鬥,孩子就安靜地站在一旁哆嗦著小小的身體也看著漫天的星河。

婁雪一直朝北走,那孩子也一直跟著朝北走。

一天,婁雪停了步子,轉身卻沒看見那孩子的身影,一直在十裏外的枯樹下,婁雪看見了那個孩子。他蜷著身子昏迷不清地顫抖著身體,婁雪手掌只擡了一下,自己的腳邊立馬結出一片冰碴。

手緩緩放下,婁雪看著樹下的孩子,轉瞬便沒了蹤影。

******

“婁雪?”

山門外,鶴發童顏的老者拄著拐杖看著門外的婁雪,微有驚訝。

“我想討一顆無相山上的松果。”婁雪緩緩的說,音調冰冷。

婁雪回到那棵枯樹下時,孩子的嘴唇已經烏黑,枝頭的烏雅沙啞地啼叫著,婁雪擡手,指尖感覺不到任何溫度,原來死人的體溫還不及自己的一半冰冷。

將松果那孩子的口中,逼迫著他吞了下去,做完這些,這片土地已經結覆了一層雪白,枝頭的烏雅保持著翅膀張開欲飛的姿勢。

孩子臉上結的霜雪慢慢融化成水,婁雪看著那孩子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,然後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轉動著看向婁雪。

婁雪起身,寬大的衣袖又遮住了自己的手掌,孩子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然後爬起來也跟上了婁雪。

當大地覆上一層白色的時候,婁雪看著漫天洋灑的雪花,擡了手掌,伸出食指指向蒼穹,然後從天而降的雪花更加的密稠了。

孩子跟隨婁雪走了一年,按照人界的算法,是整整一年,其間孩子餓了自己會出去找東西吃,偶爾會鼻青臉腫的出現在婁雪的身後,婁雪只看看並不言語,就連孩子遞過來的食物,婁雪也不看一眼。

又是初遇的季節,秋風瑟瑟,枯枝發出沙沙的搖擺聲,孩子長高了些,快到婁雪的肩部,僅僅一年。

那天下著雨,很冷,孩子站在婁雪的身後,天上飄下的雨自動從婁雪的周身避開,對面的幾人擋住了他們的路。

“何方妖孽?”

那是幾個道士。

婁雪冷冷地看了一眼,並不打算理睬。剛邁了一步,身後的長劍便朝自己射來,婁雪微微側目,那柄劍便凍成了一根冰棍,婁雪又邁起了步子,身後的人怔楞了片刻,正要做法,那柄懸在半空的冰棍便砰地一聲碎成了細末灑在地上。

孩子站在原地看了看地上的碎末,又看向一臉不可置信的道士,咧著嘴,一排潔白的牙齒整齊的排著。

那道士擡眼看著婁雪和孩子消失在濃濃的雨霧裏。

婁雪和孩子再次被圍住的時候,是在那天的下午,雨越下越大,那些人披著蓑衣,帶著草帽。

“就是她。”那個攔截過婁雪的道士指著婁雪說。

其他的道士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婁雪,自天而下的雨滴確實都避開了眼前的人,那個孩子站在一旁,衣衫卻有些打濕。

婁雪站在原地,那些道士圍成一個圈,婁雪立在中央,孩子因為害怕所以又往婁雪的身側靠了靠,即使婁雪的身體散發的寒氣讓他冷的直打顫,可相比眼前這些手中拿劍的人,他更相信婁雪。

那些長劍在半空中打著旋,然後齊齊朝婁雪刺來,婁雪並不在意,感覺到自己的衣衫被拉住,婁雪微微垂頭看著拉著自己衣衫的孩子,那些長劍劈開雨簾就在眼前。

孩子突然騰空而起,同時,婁雪擡了手,近乎透明的纖長手指從衣袖中伸了出來,冰色立馬從婁雪的腳底蔓延,空中的雨滴瞬間凝聚成冰珠子,那些長劍也被冰凍住,道士們只來得及露出懼色便成了冰人。

婁雪的手指被衣袖蓋住的那刻,所有的冰體都成了冰渣子,孩子落地看著腳邊的冰碴,彎腰撿起一看,晶瑩剔透的冰球裏居然是一截斷指。

擡頭一瞧,婁雪已經走出了有十步之遠,孩子扔了手裏的斷指便跑著跟了過去。

他們兜兜轉轉走了一大圈,最後走到了京城,人界天子居住的地方,婁雪看著京城籠罩著的浩然金光,擡手碰了碰那無形浮動的金光,孩子看了看四周居然沒有結冰,便又看向婁雪。

婁雪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,手指又重新隱在衣袖之下,孩子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,跑了過去一把握住了婁雪的手掌。

婁雪驚訝於手掌上傳來的溫度,可看著孩子嘴角的明亮的笑意,婁雪竟覺得這樣被人牽著也不錯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☆、冰妖

京城,婁雪遇見了更厲害的道士,而且他們的手裏抱著那個孩子。

婁雪以為那孩子與平時一樣自己出去尋吃食了,可沒想到竟是被他們擒住了。

“小心她,應該是冰妖。”

婁雪纖細的煙眉微微蹙起,那孩子掙紮著叫喚,可他們卻不為所動地只握著劍指向自己。

孩子依舊在吵鬧著掙紮,其中一個道士直接揚手劈暈了孩子,婁雪隱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握了起來。

“拿下。”

伴隨著一人大喝,諸人都是淩空躍起朝自己靠來,婁雪擡頭看著刺過來的劍光,揚手衣袖揮動,等那些道士落地定睛瞧時,只見婁雪淩空站在半空。

“我不是妖。”婁雪的聲音冰冷無絲毫情感。

“胡說,我們沿途追你到了京城,怎會不知你是誰,妖怪,今日,我們便要將你收服。”

婁雪沒了法術只能避開他們的攻擊,道士們見捉不住她,便將劍抵在孩子的脖子上,道:“妖怪,若還不伏法,我們就先取了這小妖怪的性命。”

婁雪放下手,看向那個孩子,此時他像是睡著了般,“我不是妖怪,他也不是……”

婁雪身後的一個道士忽然朝婁雪刺去,劍端破肉而進,當 時竟迸濺出藍色的液體,諸人一驚,暗自點頭,“師弟,速將此妖收了。”

收服婁雪的法器是一個沈香木小香爐,那些道士滿意點頭,然後看向歪倒在一旁的孩子。

“師兄,這孩子怎麽辦?”

那領頭的道士將長劍收於身後的劍鞘,走了過去,探了探孩子的鼻息,一驚,然後摸上孩子的手腕,說:“是人。”

孩子成了他們的徒弟,被他們施了法術暫忘記了婁雪,與他們一起上路斬妖除魔。

臨近冬天的時候,那個沈香木小香爐的表面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汽,他們只當是天氣太冷的緣故,可一日他們靠在火爐子旁,那放在火堆旁的小香爐竟結了一層冰,孩子看著那層冰,然後拽了拽道士的衣袍。

諸人看到此景俱是一驚,起初那冰只是薄薄的一層,尚能看到香爐的本色,慢慢地那冰變厚便成了一個圓球,一點都看不出是個香爐。

香爐碎裂,道士們都是拿劍警惕地看著那片,寒冰在他們的腳下溢開,本還旺盛的火堆瞬間變成了一堆冰柱。

婁雪看了看那孩子,然後看向那些道士,“你們都是凡人,為什麽要這麽對一個孩子呢?都說人間有情,我想是我錯了,人間比雪域還要冰冷。”

婁雪消失了,地上的冰也慢慢地化開,孩子痛苦地跪地抱著頭悶聲呻、吟,那些道士們收起劍看著在地上打滾的孩子,都是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往後的歲月,孩子成了一個出色的捉妖師,那些道士們見此都是倍感欣慰,只是他們在看到孩子手腕間的那個痕跡,眉宇之間略有憂色。

婁雪回到雪域才知一道天旨正等著自己,那道天旨細數了婁雪私到人間並傷了凡人性命的罪責。

婁雪被囚在昆侖雪域,說是囚,婁雪到覺得那道旨意當真大可不必,她本就住在昆侖雪山,何用囚禁一說。

漫漫歲月,婁雪再也不站在冰殿的門口,看向北方的方向,那個地方確實能讓自己身上的寒凍消失,可沒了寒凍的自己還是不能感知所謂的人情,唯有那只小手握住自己時的溫度,婁雪一直記得。

白昔收回手,看向一旁怔住的雲桑,我也看了過去,那個孩子長大後與雲桑有著一樣的容顏。

“你投胎前向我討一個心願,我見你手腕上的痕跡,只當你與婁雪有些淵源,竟沒想到是這般的淵源,你說你要斷情棄愛,這一世做一個不需人情溫暖的人,我想你上一世臨終前應是知道了這些事,才會有那樣的請願。”

雲桑身子往後跌了跌,扶住身後的椅子,艱難擡頭看向那漂浮在半空的婁雪,忽然笑了起來,我納悶地看著他,他笑著笑著突然流了淚。

“我兒時飽受苦楚,嘗盡冷眼,有如今的地位全是我冰冷狠絕才得到了,安城出了冰妖的第二日我便見了她,她站在城下,我便知她就是那冰妖。”

雲桑又笑了一聲,說:“她找到我的時候,說要嫁給我,我便娶了她。”

雲桑身形不穩地走出了靈堂,婁雪的屍體的寒氣依舊在往外溢著,我跑過去,臉上感受著那刺骨的寒意,問向白昔:“能救她麽?”

白昔皺了皺眉,道:“總要試一試的。”

白昔用玉葫蘆把婁雪收了進去,我和他駕雲一直飛到了一座山巔之下。

白昔說這座山叫無相山,山裏住著月下仙人,是他的師叔祖。

我對無相山也有耳聞,人間傳說,這無相山住了掌管姻緣的月下仙人,若是凡間的男女有誰能登上無相山頂的姻緣殿便能求得絕世姻緣,可所有的一切都終究是傳說,塵間凡人尋遍九州山河也沒能尋到無相山,時日久了,便真的當它是個傳說,再也沒有人來找過。此時山上翠柏墨綠滿山,本就陡峭的山峰植滿松柏,更是將上山的路遮了嚴實,山頂聚著經久不散的白霧,綠白相應更添了幾分秀美。

當我和白昔走到山門前的時候,白昔猶豫了片刻還是敲響了門。開門是一個小童,那小童見了白昔,高興地叫道:“是司日星君。”

白昔微微頷首,那小童便帶著我和白昔朝山裏走,看著眼前直通雲層的石階,我便氣,坐在石階下,道:“太高了。”

白昔道:“你若想著它高,它便比九重天還高,你若想著它不過是一道門檻,那腳步一邁你就到了地方。”

我似信非信地瞅著白昔,白昔點頭保證,我才起了身,嘀咕著“很短很短”,我睜眼時,果然是在一座大殿外。

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禪香氣,這香氣在薄霧流動的山頂被清風吹的漸漸散開,庭院中一棵巨大的松樹上掛滿了紅線,我對這一切都倍感好奇便走到了那松樹下,仰頭看著樹枝上掛著的紅線。

“怎麽這陣子都往我這裏跑。”

我站在樹下看著白昔身前站著的老人,他拄著拐杖,上面也掛著紅線,老人的頭發花白,微胖的身體上套著白袍子,像是一個白燈籠那樣圓實。

我被自己的相像惹的嘿嘿笑出了聲,那老人看向我,眸子裏有驚奇,我看見了,那驚奇和老龍王看見我時一樣。

老人又看向白昔,嘴唇動了幾下,說:“是你帶來的?”

我以為他是要怪罪白昔,就走了過去道:“是我要跟著來的。”

老人笑了一笑,很是慈祥,“這丫頭性子變了不少。”

白昔臉色一白,沒有言語。

“我們不是要來辦正事的麽?”我拉了拉白昔的衣袖,說。

白昔猛然反應過來,忙拿出了衣袖裏的玉葫蘆,說:“婁雪去了塵世,不知為何成了這幅模樣。”

老人看著玉葫蘆外結的一層薄冰,長嘆了一聲,道:“都是傻孩子。”

我撇撇嘴,心想著老頭還怪有趣,然後就聽那老頭說:“這孩子應是去了京城,化去了自己骨子裏的寒冰之氣。”

“那不就是……和凡人無異。”白昔驚地顫了聲音。

“是啊。”老人看了白昔一眼,轉身背著手朝大殿走著,“婁雪曾來找過我一次,我想她不會無緣無故地來找我討要松果。”

“能救婁雪麽?”白昔想了想,又問。

我在一旁瞧著,我想白昔和我一樣都是憶起了那畫面裏婁雪為何來無相山。

“把她帶回雪域,在冰潭之中浸泡千年,待寒冰之氣重回體內,那時,婁雪就會醒了。”

“如此簡單麽?”我探著頭問,有些不相信如此容易就能救活一個仙人。

老人瞅了我一眼,道:“就是如此簡單,怎麽這麽多年過去了,還是沒半分腦子,也是,只怕只有你死的時候不會給自己想條後路……”

老人自顧說著,白昔突然開口叫住道:“師叔祖。”

我和老人俱是一楞,我是不明所以,老人是自知話多失言訕訕住了嘴。

白昔帶著玉葫蘆去了昆侖雪山,臨走時白昔似是放心不下我,我擺擺手說會照顧好自己,白昔還是放心不下,囑咐我說萬不可在無相山亂跑,若是迷了路就不好了。

我想著仙人總是會有些奇怪的,所以也就很把白昔的話當回事,當即保證絕對不會亂跑,白昔又看了一眼月下仙人才駕雲離開。

我朝白昔揮了揮手,扭身時就不見了月下仙人,我小聲嘟囔著這月下仙人真不夠意思,不打聲招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“小丫頭,我可聽的一清二楚。”

我嚇的咧開身子,就見眼前漸漸顯出身形的月下仙人,“你這老頭……”

“你這丫頭,消失了這麽長時間,再回來還是那般的不知禮數。”月下仙人開口嗆道。

我咂咂嘴,說:“你認識以前的我?”

月下老人張了張嘴,沒好氣地說:“這麽不知禮數的丫頭,我怎會認識!”

我跟在月下仙人的身後朝大殿走去,腹誹不已。

白昔說等過了一夜他就會回來了,無相山地處人界,所以白昔說的一夜很短。

夜晚,我坐在大殿的屋脊之上,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天上繁星,又想起墨染了,都這麽長時間了,為什麽墨染還是沒有來找我,他當真是不要我了麽,那麽辛苦地把我養大,當真是要撇下我不管了麽!

我唉聲嘆氣地想著墨染此時在什麽地方,忽然瞥見庭院裏的那棵松樹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,那人穿著白色的衣衫,長發散在身後,是一個男子的身影。

我順著屋脊旁的那棵大樹來,探頭朝那棵松樹走去,那人忽然轉身,四目相對,我驚喜地叫出聲,“白昔,你這麽快就回來了!”

那人怔楞了一下,眸子裏的失落一閃而逝,扯動了嘴角,只微微笑著,並不接話。

我湊過去,在月色下我看見白昔的臉龐異常的白,我皺眉問:“白昔,你怎麽了?白日走的時候還好好的,莫不是去了雪山出了什麽事?”

白昔依舊沒有言語,他看我的眼神似是有些悲傷,我的心一顫竟覺得這眼神異常熟悉。

“蕭瀟……”

我扭頭看了過去,是月下仙人,他的腳步微快,走到我身前的時候,面上也紅潤透光,“你這丫頭怎麽亂跑。”

我不言語,只看了看白昔,又看向月下仙人。

月下仙人也看向白昔,說:“不是要好好休息的麽!”

我納悶,就聽月下仙人笑說:“白昔下午就回來了,只是去了一趟冰潭受了寒氣,過一夜就無妨了,他非說不想讓你瞧見這般的他,才與你避而不見的。”

我“哦”了一聲,然後說:“既然身體有恙,那便好好養著吧,你怎麽會覺得我看不起得了病的你呢!唉,都說女人心海底針,沒想到男人心也是海底針,真是讓人捉摸不透。”

“年紀輕輕,道道一條是一條,回去睡吧!”月下老人催促著我進屋,我撇了撇嘴,便大步朝自己的屋走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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